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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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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密集的葦叢來到了水邊,十幾艘漁船和船夫已經準備就緒,在雁翎隊同志們的幫助下,被救出來的群眾們排隊上船,因為急著上船,不時有群眾不慎落水,好在雁翎隊的無一不是精通水性的浪裏白條,三下兩下把人救上船。

先坐滿的漁船直接先行離開,由熟悉白洋澱水道的船夫搖著櫓緩緩駛離岸邊,借著清亮的月光向遠處駛去。

大多數群眾都已經坐上船,剩下七八條船並不能讓暗影連的五個排全數擠上去。

“船不夠!這可怎麽辦?!”王保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與雁翎隊這一群水耗子相比,暗影連有不少是旱鴨子,即便有會水的,也頂多是不入流的狗刨刨,從漫漫的白洋澱中刨出日軍的步槍射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真是抱歉!我們只能湊到這些船!”雁翎隊鄭隊長一臉的歉然,日軍一向對白洋澱一帶活動雁翎隊封鎖地很厲害,對於漁船也是監管的很死,能從這麽短的時候瞞著日軍湊到這麽多船已經非常不容易,護送船隊的雁翎隊戰士們都沒有上船,全數跳進了水裏,搭在船邊踩水為船體增加推力。

“會劃水的下水,搭在船邊,不會水的先上船!”王保對自己的戰士們下令,剩餘的船上盡可能的多裝載一些戰士。

“衛子!幹啥呢?!快上船!”先行上船的陳佳瑤看見李衛還在水邊猶豫不定地用格鬥刺劃著水面,看來這個淹不死的旱鴨子還沒有決定是跳下水還是上船。

“我看還是搭著船邊算了!”李衛搖了搖頭,身為排長怎麽能像以前那樣跟同志們爭這個搶那個,別看他在戰場上是英雄好漢,下了水就只會瞎撲騰,連狗刨都不會。

“連長!我們回來了!只有傷的,沒有掛的。”負責斷後一排長康揚抹著汗珠兒扒開蘆葦叢冒了出來,身後幾十名戰士相繼從葦叢中走了出來,有幾個被攙扶著的戰士身上帶著血漬,像是受傷了,但是這種打打逃逃,並不跟敵人玩命的戰鬥,沒有出現犧牲是很正常的事。

斷後的一排且戰且退,進入蘆葦叢後,一路死追著不舍的日軍卻在蘆葦叢邊上遲疑不前,茂密的蘆葦叢對日偽軍來說幾乎是禁地,比人還高的蘆葦叢內不僅容易迷失方向,甚至還會碰上神出鬼沒的游擊隊和武工隊,如果沒有大隊兵力齊頭並進,小股日偽軍根本沒膽子往蘆葦叢裏去,尤其是晚上,天知道從葦子間突然蹦出個什麽來,不論是偽軍還是日軍,都有些畏怯了。

沖著蘆葦叢外亂扔了幾顆手榴彈,一排順利地與敵人脫離交火,在接應的雁翎隊戰士帶領下,繞著難以辨別方向的蘆葦叢,歸了隊,正好趕上最後一批撤離的船只。

“康揚排長你們先上船!傷員先上!”王保專門把一艘船留給了剛剛脫離戰鬥,體力消耗最大的一排。

最終滿滿當當的六艘漁船,船幫邊搭滿了手,水線吃得極深,晃晃悠悠地緩緩離開了蘆葦蕩。

李衛沒有和別人那樣一起劃水,只是老老實實地掛在船邊的水裏,搭著順水船,他最終還是沒有坐上船,水性糟糕的他沒給其他人添亂就不錯了,這可是滿滿一船的人啊。

碧澄澄的白洋澱水令李衛感覺到很舒服,從一九四二年年初的幹旱,九月底的河北,天氣依然保持著炎熱,入夜後,白洋澱清徹入體的水波令全身浸在水裏的戰士們精神一振,搭在船邊劃水似乎並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就當是洗去滿身的汗垢,這個時候這裏還沒有什麽工業汙染,一切都是純天然。

一九四二年的天空,滿天星鬥和清冷的月光照得四周清晰可見,白洋澱水系顯露出一片與白天迥然而異的獨特風景。

仿佛現在不是逃命,而是在休閑游水玩耍一般,船上船下的人臉上都是一副放松享受的表情。

李衛的身體經常會遇到水裏一些不明小物體的碰撞,開始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水裏不知道有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一碰即閃地輕輕撞在他的身上,像是有生命一樣,明顯不是固定在水裏的水草之類的。

黑糊糊的水底,不知道游動著些什麽。

“哈!有好東西!”李衛像是想到了什麽,臉上露出驚喜,反手拔出背後的格鬥刺,眼睛緊緊鎖在水面上,精芒綻放的目光似乎要把水面看穿一般似的。

平常李衛所說的“好東西”所指對像往往是不確定的,有時敵人也是李衛的“好東西”!當然有時美女也會成為李衛口中的“好東西!”

看到李衛眼睛中出現只有在戰鬥狀態下才會出現的異樣神彩,陳佳瑤不禁提高了警惕,拔出駁殼槍問道:“衛子!怎麽了?!”

“沒事沒事!沒有敵人!”李衛的目光依然緊盯著水面,來回打量著。

格鬥刺猛然狠狠往水裏一插,力量之大,幾乎令李衛整個身子都快沒入水面下,李衛的手所搭著的漁船都被他的動作帶著猛烈晃動,沒待船上的人發出抱怨時,李衛的腦袋再次露出水面時,紮進水下的格鬥刺往上一挑,一條數斤的花白鰱,出現在李衛的格鬥刺上。

“天啊!李衛這個瘋子!就為了一個魚,你想弄翻整條船嗎?!”陳佳瑤尖叫著,她剛才險些被搖晃地船身給嚇壞了,差點兒以為船要翻,這個混蛋衛子凝聚著真氣居然就只是為了紮一條魚,對於一個修煉內功的人來說,有限的真氣無異於是戰士手中彈藥,直接是不知道勤儉節約四個字是怎麽寫的,這和拿寶貴的子彈去射殺家豬有什麽區別。

搖著腦袋甩開臉上的水,李衛卻是一臉笑嘻嘻地舉著手裏的格鬥刺道:“晚上加菜!我要做熏魚!聽說白洋澱熏魚大大的有名!”手腕一翻,掛在格鬥刺上被捅了個通透的花白鰱甩進了船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陳佳瑤幾乎給氣壞了,撅著小嘴一副氣鼓鼓的樣子,信手從船邊拔起一片荷葉,蓋到李衛的腦袋上。

坐在陳佳瑤邊上的清田秀子卻是抿著嘴帶著淡淡的微笑著看著李衛得意洋洋地揮舞著這格鬥刺,這個男人似乎不論面對什麽,從來都是如此樂觀,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找到一些令人開心的東西。

每次和李衛在一起的時候,平時壓在清田秀子心頭的生存壓力,都會不由自主地被李衛異於常人地舉動言行驅散,心中不再為忍者的任務而感到煩惱,血腥和殺戮的記憶仿佛都不見了,心境變得一片詳和寧靜。

清田秀子文靜地看著水裏的李衛,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李衛那種招牌式的瘋瘋傻傻笑容。

“這位同志想吃熏魚的話,等到了地頭,老頭子我親手給你做,保證讓你吃得滿意!”掌櫓的老船夫開了腔。

“真的?!”李衛瞪大了眼睛,一臉的期冀,論起中華美食,幾乎是一輩子都不吃完啊,在戰爭年代,人們難得有點給生活增加點色彩的事情,也就只有“吃”這個共同話題能夠吸引所有的人。

“真的!”老船夫也是心情很好,確定的點點頭。

“耶!萬歲!”李衛歡呼起來!饞貓兒萬歲!興奮中的李衛有些孩子氣的甩著水花往船上的人潑去!

猛然遭到襲擊發出尖叫的陳佳瑤不甘示弱,掬起水奮起反擊,反潑向李衛,船上船下你來我往地水花飛濺,水裏的人衣服固然是濕的,船上的人也沒怎麽好,幾個回合過後,清田秀子等人也禁不住被反覆誤傷無辜,參與到這場潑水大戰中來。

不時李衛從水裏刺到的魚也被很無辜丟上船,驚得兩個女孩子尖叫聲不斷。

船體在搖晃著,險險欲翻,撲天蓋地的水打得一片混亂,陳佳瑤這條船的人全部參與到這場充滿人民內部鬥爭的水仗中來,緊張而危險的戰鬥生活中,難得有一點娛樂令心情放松下來,大家都沈浸到這個難得的集體活動中來,歡笑聲,驚呼聲不斷。

掌櫓的老船夫也算了得,這艘險像頻現的漁船硬是被他掌得硬是沒有翻船。

錯綜覆雜的蘆葦蕩水道給王保他們這支船隊提供了最佳的掩護,沒有土生土長的白洋澱漁民帶路,即便是日軍在水上橫沖直撞的小火輪,也會迷失在白洋澱一百四十三個大大小小的澱泊之中。

在一處稱為荷花窪的小水蕩子裏,暗影連和解救出來的群眾們在雁翎隊的戰士們帶領下上了岸,雁翎隊的夥房已經準備好了飯食招待這些遠到的客人,當然,還是澱子裏的特色食物,魚,菱角,藕,幾乎所有能吃的東西都拿了出來,這一頓幾乎把雁翎隊食物儲備來了個清倉,但是雁翎隊鄭隊長卻沒有半點心疼的樣子,救出來的很多群眾都是因為傾向於他們這些抗日隊伍才被日本人抓起來的,而這些群眾正是抗日隊伍的衣食父母,生活在澱子上的人都知道,老百姓們是澱子裏的水,而抗日隊伍就是澱子裏的魚,如果沒有了水,魚就不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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